Ubuntu 是表達南非遠久傳統之人觀-- 人類的一體性,個人的存在、成長建基于團體的存在與成長(Williams, 2018)。不同文化的古老智慧都保有這觀點,比如中華文化就有大同世界的思想,而道家就以達到玄同--道的境界--為最終目標。而現代科學也有如此的見解,愛因斯坦曾經如此表達:
“A human being is a part of a whole…[but] he experiences himself, his thoughts and feelings as something separated from the rest…. This delusion is a kind of prison for us, restricting us to our personal desires and to affection for a few persons nearest to us. Our task must be to free ourselves from this prison by widening our circle of compassion to embrace all living creatures and the whole of nature in its beauty.” (Szalavitz & Perry, 2010, p. 6)
近代也有不同的腦神經系統研究,都支持愛因斯坦的看法,我們不是絕對個體的存在,我們是互相關連的。我們只有在健康關係內才能更好的成長、轉化,而在長期被忽視、孤立或傷害下成長的人,許多時候身心靈都無法完善地成長,容易建立歪曲的世界觀、大腦的社會參與系統(Social engagement system) 會停止操作及較難與他人建立有意義的親密關係(Gantt & Badenoch, 2013)。許多時候,他們面對人際關係衝突時,往往會有過激反應而無法做出適當的調節去轉化衝突。普遍上,會以退縮或攻擊行為,甚至凍結(frozen) 行為去面對衝突。這些此為不只使當事人處於負面的互動經驗,也常使他們有相對較低的自我形象,陷入失效人際關係及低自我形象的惡性循環。
Gantt & Badenoch (2013) 在研究小組工作對人際神經生物系統的影響書中提出,小組能提供一個安全的、正面的互動環境,使參加者的社會參與系統重新啓動,更有效地應用非語言表達(面部表情、眼神、聲音等)去互動,很實在地去挑戰自己一貫的人際交往模式,從而達到轉化成長。小組正面、強勁的連結經驗可以改變或修復我們的中樞神經系統、加強神經連結(neuralconnection) 及帶來持久性的正面改變(Flores,2015) 。Flores(2015) 也提出非語言互動常會使我們更深入地與他人的心靈深處互動,使我們更強地體現及感受到連結,從而促使身心靈的轉化。
這也是我這兩年來,帶靜觀完形成長小組的目的和經驗。看著小組由一群陌生人到互相開放、彼此支持、共同哭笑玩樂,逐漸邁向Ubuntu之經驗,是一個奇妙、感恩、豐盛及共同成長的旅程。看著每位組員盡心地忘我地投入去支持對方,甚至不介意地為對方按摩腳板,以使對方更實在地體驗到人間的暖意。由孩時冰天雪地的孤獨回到被呵護的現在,而重拾活著的動力,呼吸由如游絲到清晰的深長的呼吸聲。然後,如小孩般充滿活力地與其他組員玩要,由一個僵硬沒什麼感覺的身體轉化成鬆弛可以與他人互動的身體。我只能驚嘆地說:[這是小組的魔力!]
組員間的信任也使本來是強者的她,漸漸學會展現自己的脆弱,允許自己被支持,與大家有更深入的交流。原來在開放與接納的環境內,展現脆弱可以使我們更接近,在連結中汲取力量,更實在地體驗無條件的愛。而慣常軟弱及退縮的另一位組員,卻在大家的打氣下,愈來愈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感受、學會拒絕別人、保護自己。van der Kolk (2017) 在「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 」書中提出被看見、被接納和被支持的經驗是受傷及背叛記憶的解藥,這些經驗為案主提供安全、掌握、欣喜和連結的感受,以取代因創傷而形成的一成不變的麻痺或恐慌的自我。在小組中,大家可以嘗試異於一般慣常的行為,看到自己有更多元豐盛靈活的自我。
小組是我們生活的縮影,不免有瑕疵,無法完全地回應到所有人的需要,間中也無法處理好一些衝突,甚至有人中途退出。自己難免有自責、自我懷疑、不安的感受,而組員面對自己不足的態度是值得我學習的。其一位組員分享看到他人的不足和努力,使她可以接納自己的錯誤,不過份地追求完美。因此,活得更輕鬆自在,奇妙的是她的聲音開始變得較柔慢,面部及喉嚨部位明顯地放鬆。在有接納和支持的環境裏,錯誤是被允許的,揭示自己的不足不再是極其焦慮的經驗,反而是利己利人的小組共同成長的經驗。 在互相支持,看見彼此過程中,大家也開始建立更正面的自我,看到自己能夠對他人有正面的影響,而與他人接觸不一定是受傷、萎縮自我、歇斯底里地反抗等負面的經歷,可以是讓彼此更豐盛,ubuntu的經驗。
A在成長過程中有許多受傷被忽視的經驗,也因小時經歷父母間的暴力而有許多恐慌。因而,常以受害者的自我與人交往,以不符合於當下的情緒去互動,造成人際交往的困難。在小組正面互動中勾起了他一些生活上的正面人際經驗,讓他重新擁有被愛的自我,看到更豐盛的自己及更廣闊多元的互動模式。他的生命不只有傷害委屈,也有金黃色的溫馨。
B一開始是小組較沉默及退縮的一員。他以眼睛作為畫的中心來形容小組中被看見的經驗,使他敢於去看及回應他人。從中也發展他的自我表達及主動關懷他人的能力,看到自己其實真的可以對他人有正面的影響,不必慣性地隱藏自己。而小組的點點滴滴就如日常生活的縮影,他也可以將小組的經驗實踐到日常生活上。
C成長於嚴厲不懂得讚賞的家庭,害怕他人的眼光,常會過度負面闡釋他人對他的眼神及回應,也有較低的自我接納,甚至苛刻地自我批評。在小組中逐漸學會開放自己,也看到每個人都會犯錯也沒什麼大不了。開始學會欣賞自己勇於嘗試新行為,而逐漸提升的自我形象,也降低他的焦慮,使他更持平地看待外來的聲音和意見,而非即刻把他們定為批評攻擊。隨著自我接納的提升,他也可看到父母的限制,他們並非故意傷害他的,而在他們眼中的自己也非如想像中那麼差。
身為家中的長女,D常要負起照顧弟妹、成為他們的榜樣及為他們犧牲的角色。因而,養成一個堅強、獨立、理性及照顧他人的性格,不會表露自己脆弱,需要被支持及感性的一面。他形容小組幫助撕開堅強獨立的表面,使脆弱可以展現出來。而自己彷彿被鋤鬆的泥土,他能夠更舒暢的呼吸,身體也較鬆弛。我卻被那在裂縫中萌發的綠葉深地吸引。
E形容小組使他更勇於去探索自己,承認及接納自己過去受傷的經驗,減少被壓抑的區域。從而使自己有更多流動可變化的層面,這可流動的感覺也使他的身體更放鬆及有感覺。這變化也使他對他人的感受更敏感,更易與他人連結及減低孤獨感及無以名狀的傷感。
F指出小組給予離鄉背井的他家的感覺,使他可以抒發及整理情感,也有被看見及回應的經驗。奇妙的是,大家一開始本是不認識的,卻可以完全地為對方付出及開放自己。這也激勵了他在小組表達自己,面對自己的情感。而小組的連結經驗也可支持他更自在地走向未來。
References:
Flores,P. J. (2015). Group Psychotherapy and Neuro-Plasticity: An Attachment TheoryPerspectiv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Group Psychotherapy, 65(3),547–570. https://doi.org/10.1521/ijgp.2015.65.3.iii
Gantt,S. P., & Badenoch, B. (Eds.). (2013). The interpersonal neurobiology ofgroup psychotherapy and group process. London: Karnac Books Ltd.
Szalavitz,M., & Perry, B. D. (2010). Born for love : why empathy is essential--and endangered. New York: William Morrow.
vander Kolk, B. (2017).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 大家出版.
Williams,H. S. (2018). What Is the Spirit of Ubuntu? How Can We Have It in Our Lives?Retrieved fromhttps://www.globalcitizen.org/en/content/ubuntu-south-africa-together-nelson-mandela/